船出燕尾港，海浪拍打着礁石，发出哗哗的声响。王仕花朝12 海里外的开山岛望去，12 海里的航程，说近不近，说远也不远，隔离了小岛的孤寂与城市的喧嚣。32 年，她和王继才在这里相伴相依；32 个月，王继才已经离开她 32 个月了。清明将至，王仕花坐船来到开山岛，来到他们夫妻曾经用生命守护的地方，她有很多话要对王继才说。在他们一同栽种的桃树下，她唱起了他最喜欢的歌；在他们曾经住过小屋里，她拿起了笔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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△王仕花

一句无法兑现的诺言，一首你最爱的歌

" 小时候，妈妈对我讲，大海就是我故乡 ……" 连云港灌云县开山岛后山，王仕花看着自己多年前和王继才亲手种下的三株桃树，低声哼唱着这首丈夫生前最爱听的歌。" 老王，我以前和你两个人歇息的时候，我都会唱歌给你听，当时我也不会唱，你都说好听。现在想起来，你走了快三年了，今年清明节又快到了，我唱两句给你听一听 ……"

王仕花很笃定，王继才是深爱她的。她不到一米五的个子，留着快到腰间的长发，这是王继才特意嘱咐她留的，" 老王说这样好看，他喜欢我留长发，以前在岛上的时候，他总帮我洗头。" 桃林对面，一块块红砖一字排开，组成了一条细小的路牙，通向岛上的山洞附近。铺路时，王继才刻在地上的时间早已被岛上的风浪磨去了痕迹，王仕花蹲在地上怎么也寻找不到当初的印记，" 这些是我们俩去北京看完长城后，他特地寻了红色的砖给我垒上的，他说这就是我们的长城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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△王继才、王仕花夫妇 资料图

" 这颗苦楝树，是我们岛上的‘迎客松’，我们栽了好多树，这是第一棵活下来的。我们经常就坐在这里听收音机、看海浪。那个时候没电，我们每天只舍得听一会。" 这是生长在海魂书屋附近的一株苦楝树，开山岛地势荒凉，多是岩石，每遇到一块有土能种树种花的地，王继才都没有放过。靠近后山处的三株桃树下更充满着两人温馨的回忆，" 老王说，岛上没什么花，春天桃花开了，我站在这里一定很好看。"" 老王说，夏天了，可以摘桃子给我吃 "……

1986 年，26 岁的王继才接下守护开山岛的任务，独自守岛。开山岛地处连云港市燕尾港 12 海里外，面积只有一个足球场大小，却是连云港地区海防线的右翼前哨阵地，也是一个无电、无水、无居民的 " 三无 " 孤岛。在王继才独自守岛的第 48 天，王仕花登上了这个丈夫决心守护的小岛，那时，她称这里为 " 水牢 "。但因放不下丈夫，王仕花决意辞去工作，上岛陪着王继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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△王继才和王仕花 资料图

夫妻俩这一守，就是 32 年。他们的故事也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。

 " 你跟着我上岛，苦了你。等你到 80 岁，我也永远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。" 这是王继才曾许给王仕花的承诺，但 2018 年他却突发疾病去世 ……

" 谁也没想到我们一守就是 32 年 。这么多年的苦都吃了，老王却没享上一天福。说好的 80 岁也把我当掌心宝的，可他却失约了。" 这份无法兑现的承诺成为王仕花心中永久的遗憾。

一封特殊的家书：你放心，岛上一切都好

2014 年，王继才被评为全国 " 时代楷模 "，2018 年他去世后，王仕花向组织递交了守岛申请。" 只有开山岛才是我真正的家。别的地方环境再好都不如这里，我到了开山岛心里才踏实，就感觉老王还陪在我身边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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△王仕花在写 " 情书 "

在岛上巡视一圈后，王仕花打开宿舍门，约莫 20 平方的房间里，一块门板隔出了卧室和一张书桌，这是王继才夫妇居住了 32 年的地方。就是在这张书桌上，两人 32 年如一日写下了让人感动不已的守岛日记。王仕花掏出一摞信纸，这是她这次上岛前特意准备的——她想给王继才写一封信。

△王仕花写的 " 情书 "

" 王继才，距离我们上一次写信得又（有）40 年了吧！从咱两（俩）相识、结婚到守岛，这些年我们没有分开过，今天坐在这里给你写信，我感觉就像是在做梦 …… 从你离开已经 32 个月了，这些日子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，可是你在（再）也无法回应我了。"

" 我知道，你最挂念的就是岛上的事了，你放心，岛上一切都好！这两年，开山岛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儿子遵照你生前的意愿，选择了继续留在部队服役，孩子们你也都放心吧！其实我的心里还有许多许多话想和你说，但不知道你想听什么。" 书桌前，王仕花把 32 个月的思念都凝聚在了笔尖，她似乎想把这 32 个月的日子一一细说给王继才听，但又不知如何开口，一旁的垃圾篓里多了不少被揉起来的纸团。

如今的开山岛安装上了太阳能路灯，拥有了海水淡化系统，也装上了太阳能和风能离网发电系统。哨所也有了接班人，开山岛执勤班 15 天一轮换，每次由 3 名民兵驻岛。五星红旗每天升起，迎风飘扬。王仕花的三个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，在工作中独当一面。大儿子志国选择继续留在部队服役。每年春节，孩子们都会从各地赶到岛上，过团圆年。

" 以前老王在时，一家人很少有机会聚一起。现在他不在了，孩子们像是说好了一样，约着一起在岛上陪我过节。老王要是能看到，一定很高兴。" 王仕花倚在栏杆边，望向海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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△王仕花和毛毛

傍晚，一道残阳铺在黄海海面上，映得开山岛一片橘红。王仕花得坐船离开了，码头边，她抱起毛毛——这只夫妻两养了 15 年的狗，它和王仕花一样不愿离开这里。